上门说如来藏是世、出世间所依，此门续说五法、三自性、八识、二无我，四门法义与修证次第的关系。

【尔时大慧菩萨白佛言：世尊，惟愿为说五法、自性、识、二种无我究竟分别相。我及余菩萨摩诃萨，于一切地次第相续，分别此法，入一切佛法。入一切佛法者，乃至如来自觉地。佛告大慧：谛听谛听，善思念之。大慧白佛：唯然受教。】

大慧菩萨请佛开示五法、三自性、八识、二无我，四门法义的究竟差别之相，若于此辨析无惑，可使菩萨于心地修行的方法明白无误，而次第升进，入一切诸佛之法，证如来自觉圣智之地。

【佛告大慧：五法、自性、识、二无我，分别趣相者，谓：名、相、妄想、正智、如如。若修行者，修行入如来自觉圣趣，离于断常、有无等见，现法乐正受住现在前。大慧，不觉彼五法、自性、识、二无我，自心现外性，凡夫妄想，非诸贤圣。】

佛告大慧：五法、三自性等虽然说法角度不同，但是相互融通，可举“五法”为例说明。五法即：名、相、妄想、正智、如如。如果修行者能洞察五法、三自性、八识、二无我的本质，就是修行大乘之道，将来必定证入究竟的如来自觉圣智，而远离断常、有无等错误见解，得大解脱自在。反之，若不了五法、三自性、八识、二无我的本质，就会心外求法，取舍攀缘，这属于愚痴凡夫的妄想邪见，非诸圣贤。

【大慧白佛言：世尊，云何愚夫妄想生，非诸贤圣？佛告大慧：愚夫计著俗数名相，随心流散。流散已，种种相像貌，堕我、我所见悕望，计著妙色。计著已，无知覆障，生染著。染著已，贪恚所生业积集。积集已，妄想自缠，如蚕作茧，堕生死海诸趣旷野，如汲井轮。以愚痴故，不能知如幻、野马、水月。自性离我、我所，起于一切不实妄想，离相、所相及生、住、灭，从自心妄想生，非自在、时节、微尘、胜妙生。】

“俗数”：也译为“假号法”，《杂阿含经》（335）：“俗数法者，谓此有故彼有，此起故彼起，如无明缘行，行缘识，广说乃至纯大苦聚集起。”

大慧菩萨接着问佛：为什么凡夫会生妄想分别种种的错误知见，而不同于诸贤圣？

佛回答：因为愚夫认假作真，分别计着种种假相，自心随之妄动流转；因为自心的妄动流转，所以会对种种诸相，妄生爱憎，而追逐、求取外在境相；因这样的追逐计著，加之无明妄习的遮障，从而得生种种执着识染；因有识染执着，所以生种种的贪嗔痴慢疑，继而造业受报；由于种种业报，又助长其产生种种贪嗔痴妄想。如此种子生现行，现行熏种子，贪生生贪，如蚕作茧，自为缠缚，堕生死大海，流浪六道旷野。又如汲井轮一样，循环不绝，而不得出离。故《宗镜录》云:“能所相生，心境对待。随缘失性，莫反初原。不觉不知，以历尘劫。”

因凡夫愚痴无智，不能觉悟诸法如幻、如阳焰、如水中月。实则一切诸法之自性，并无我及我所之一切法相，这些能所造作及生灭变化都起因于不实的妄想。实则一切诸法自性，离能所造作，离生、住、灭。一切诸相，无非自心妄想而生，非自在、时节、微尘、胜妙生。

这是说众生因迷惑妄想，由无明缘起，而十二缘生轮回苦海。起信论云：“一切境界，唯依妄念而有差別，若离心念，則无一切境界之相。”

【愚痴凡夫随名、相流。大慧，彼相者，眼识所照名为色，耳鼻舌身意识所照，名为声香味触法，是名为相。大慧，彼妄想者，施设众名，显示诸相，如此不异，象马车步男女等名，是名妄想。大慧，正智者，彼名相不可得，犹如过客。诸识不生不断不常，不堕一切外道声闻缘觉之地。复次大慧，菩萨摩诃萨，以此正智不立名相，非不立名相，舍离二见，建立及诽谤，知名相不生，是名如如。】

由上可以看出，愚痴凡夫皆随名、相而妄想流转。大慧，对于诸相，被眼识所照，而成“色”相；被“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”识所照，而成“声、香、味、触、法”相。名为相有，相各有名，这就是“名”、“相”。

所谓“妄想”，就是对众物安设名字，以显示各自之相，牢执名与相的相连关系，如象、马、战车、步兵、男、女等，皆实有形象，亦实有称名。对名和相牢执为实，就是“妄想”。

“正智”就是了知一切名、相都不可得。一切名、相、妄想，就如过客一般，毕竟没有实质自性，毕竟无名无相，无可住著；诸识本来不生起、不断灭，也不常住。有这样的正知见而永不堕一切外道、声闻缘觉之地，这便是“正智”。

菩萨以正智故，不立名相，也不排斥一切名相方便，如是舍离建立和诽谤二边恶见，了知一切名相本来不生，根本未曾生过，是为“如如”。

【大慧，菩萨摩诃萨住如如者，得无所有境界故，得菩萨欢喜地。得菩萨欢喜地已，永离一切外道恶趣，正住出世间趣，法相成熟，分别幻等一切法，自觉法趣相，离诸妄见怪异相，次第乃至法云地。于其中间三昧力自在神通开敷。得如来地已，种种变化圆照，示现成熟众生，如水中月。善究竟满足十无尽句，为种种意解众生，分别说法。法身离意所作。是名菩萨入如如所得。】

这段接着上节所说“如如”：大慧，菩萨住如如者，因证得一切无所有之境界，而登欢喜地。登欢喜地已，永离一切外道见解，不可能再堕为邪见外道。“正住出世间趣”，就是真正的入了佛法正修之途，如华严经比喻，证得初地欢喜地，如“法王子”，就是将来必得王位，毋庸置疑，无可更张。

这时的“无所有”并非断灭，而是对诸法相更善通达，更善分别一切幻法，更加明澈如来自觉圣智本来具足，因而可以远离一切颠倒妄见、戏论、怪力乱神而不受其乱。如是次第修证，直至入法云地。菩萨于其中间，得种种三昧，自在神通开发。

至如来地时，圆满种种变化身，如镜照物一样，周遍圆照，异同分明，而不须一丝作意；又如水中月一样，虽然无可把捞，但是能为缘熟众生指示究竟。此为如来报身妙用。

如来地究竟则满足最开始菩萨发心时的十无尽本愿，起无量方便，能为不同意趣和见解的众生分别演说而令之各个次第契入实相。此为如来化身妙用。

而如来法身，究竟清净，实无所说，毫无所作，亦无顿渐地次，远离一切分别作意。

如此是名菩萨证入“如如”境界。

这段说菩萨持“无所有”正见，地地升进而入如来地。此“无所有”并非断灭，相反，越彻证无所有，则越善明晰一切法相，越善无碍妙用。至如来之地时，实无一丝作意，纤毫不立，一法不存，本来如是，究竟清净，因而现无量度生妙用。

故佛子用功，应该拨开种种外相庄严，而学习诸佛菩萨之内证境界。要了知菩萨地地升进，皆以“无所有”为主线，但是空并非断灭，相反，越是彻证无所有，越是妙用无穷。所以，如来地，妙相庄严，音声超众，而实则法身毕竟“离意所作”。

【尔时大慧菩萨白佛言：世尊，云何世尊为三种自性入于五法？为各有自相宗？佛告大慧：三种自性及八识二种无我，悉入五法。大慧，彼名及相，是妄想自性。大慧，若依彼妄想生心心法，名俱时生，如日光俱，种种相各别分别持，是名缘起自性。大慧，正智、如如者，不可坏故，名成自性。】

说完了五法，大慧菩萨又问：为何三种自性可入“五法”？还是五法、三自性等这几种法各有自相和宗旨？

佛告大慧菩萨，三种自性和八种识、二种无我，都可以入此“五法”，比如三自性：

1、“名、相”是“三自性”中的“妄想自性”，也即“遍计所执性”。

2、依托五法中的“妄想”而生种种心所有法，当然所谓“名”的妄想也是同时俱生的，所以五法中的“妄想”和“名”就像太阳和光明同时出现一样，两者同时俱生，而“相”则是依据各个事物的不同特点，其对应的名也各自不同。所以“名”、“相”、“妄想”三者互为因果关联，是为“缘起自性”，也即“依他起性”。

3、“正智”和“如如”者，非有为造作，而是本自圆成，真空而妙有，不断不常，无可坏灭，所以是“成自性”，也即“圆成实性”。

这段说“三自性”入“五法”具体的对应关系：“名”、“相”皆为“妄想自性（也叫遍计所执性）”；“名”、“相”与“妄想”同时俱生，“名”和“相”之间互为对应，名、相、妄想三者互为因缘关联，这就是“依他起性”；“正智”与“如如”是“成自性”。

【复次大慧，自心现妄想，八种分别，谓识藏、意、意识及五识身相者，不实相妄想故。我、我所二摄受灭，二无我生。是故大慧，此五法者，声闻缘觉菩萨如来，自觉圣智诸地相续次第，一切佛法悉入其中。】

众生不知一切境界唯心所现，认假作真，向外追逐求取，从而产生八种妄想分别，就是第八阿赖耶识之“识藏”、第七末那识之“意”根、第六“意识”，还有依托身体器官的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为浮尘根，接触外境所产生的“五识”——眼耳鼻舌身识。此种种差别识相，皆不实有，此八识都是由于我们的妄想分别，认假作真而导致。

如舍离能所执取，既无能执取之“我”，也无所执取之“法”，世出世间一切诸法，无非梦幻泡影，认识到这里就是“二无我”智慧得生。

也即，八识、二种无我，也都与五法互通：八识无非名相妄想；二无我则本来如是，并无其他所得，此是正智，亦是如如。《宗镜录》云：“若了八识，真心自然绝待。疑消能所，藤蛇于是并空。”

“此五法者，声闻缘觉菩萨如来，自觉圣智诸地相续次第，一切佛法悉入其中”——以此类推，声闻缘觉、菩萨和如来等贤圣，究竟智慧与诸地次修行差别等，一切佛法，也都可摄入此“五法”之说。

【复次大慧，五法者，相、名、妄想、如如、正智。大慧，相者，若处所、形相、色像等现，是名为相。若彼有如是相，名为瓶等，即此非余，是说为名。施设众名显示诸相，瓶等心、心法，是名妄想。】

再者，大慧，五法是“相、名、妄想、如如、正智”。“相”就是，众生所见诸色的不同形状等种种的外貌，叫做“相”。根据诸相起个名字，例如“瓶子”等，说明瓶子是瓶子，而不是盘子，从而把各个事物区分开，这就叫做“名”。如此施设各种名称以显示各种事物，再进行不断的相互计着比较，而产生的种种的心及心所有法，就是“妄想”。

【彼名、彼相毕竟不可得，始终无觉，于诸法无展转，离不实妄想，是名如如。真实决定究竟自性不可得，彼是如相，我及诸佛随顺入处，普为众生如实演说，施设显示于彼，随入正觉，不断、不常，妄想不起，随顺自觉圣趣，一切外道声闻缘觉所不得相，是名正智。】

而一切此名彼相等，本是虚妄，无一毫端量可取。若彻证一切实无可得，则了本无一念能知觉、从无一境可随转，当然也更不需要另有一个“觉悟”，另有一个“转凡成圣”。这就是“如如”。如如就是一切诸法之究竟真相，决定无自性可得，是为真如之相。

而“真实决定究竟自性不可得”，一切诸佛都是随顺此“如如”真相，而广为众生如实说、方便现。大家如果能随顺这些方便修行指示，趋向佛之“如如”知见去修证，就不会堕入断、常二见，不起心外取法的妄想邪见，那就是已经随顺而进入证自觉圣智的正修行路，自然将来必得自觉圣智之果。此是一切外道、声闻缘觉所不能及，是名“正智”。

这是说，名、相、妄想本就了不可得。法尔本来如是，这就是“如如”。若了此如如之毕竟本来如是，就不会堕断常边见，也不堕其他种种错误知见，这样的智慧，是一切外道声闻缘觉无法思量和捞摸得到的，这就是“正智”。正智就是自觉圣智，就是佛之知见。

这段论“五法”，和上段所论五法排序有别。此段兼及度化众生，故“如如”而“正智”。

【大慧，是名五法，三种自性、八识、二种无我，一切佛法悉入其中。是故大慧，当自方便学，亦教他人，勿随于他。】

大慧，这就是五法，三自性、八识、二无我，以及一切的佛法都概括在五法其中了。菩萨应该虽知这是方便也要善自学习，并随缘教示于人，切勿随名相而分别妄想落入外道邪见。

【尔时世尊欲重宣此义，而说偈言：五法三自性。及与八种识。二种无有我。悉摄摩诃衍。名相虚妄想。自性二种相。正智及如如。是则为成相。】

此偈简要陈述了上文：五法、三自性、八识、二无我，这四法已经包括、涵盖了大乘佛法。其中“名、相、妄想”，是“三自性”中的“遍计所执性“和”依他起性”。“正智”和“如如”，是“圆成实性”。

本门概要：

五法、三自性、八识、二无我，此四门法义互融，本门但举“五法”而诸法皆入。众生不知万法是自心所现，妄立名相妄想，攀援不息。诸佛了悟，智证如如。正如憨山大师所说：“此（楞伽）经发明‘五法三自性皆空，八识二无我俱遣’，直显离心意意识境界。”